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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10/14 20:12:00

「然而娜拉既然醒了,是很不容易回到梦境的,因此只得走……」

——鲁迅《娜拉走后怎样》

文|安小庆

编辑|金桐图|安小庆(除署名外)

失踪的女人

张越一直在等一个女人的电话。差不多十年了,那个号码再也没有打来。第一次接到女人的电话,还是遥远的年秋天。那时,世界还笼罩在千禧年乐观和浪漫的余晖中。那是《半边天》节目开播的第六年,女人结婚的第十年。距离北京公里的关中平原深处,电话从一座簇新的红砖院落拨出,由《半边天》节目组的策划王峻接起。此前大半年,这个农村女人给节目组写来数封长信。在其中一封信中,她写道:「在农村,有钱可以盖房,但不可以买书;可以打牌闲聊,但不可以去西安。不可以交际,不可以太张扬,不可以太个性,不可以太好,不可以太坏。有约定俗成的规矩,要打破它就会感到无助、无望、孤独,好像好多眼睛在盯着你。不需要别人阻止你,你会自觉自愿地去遵守这些规矩。」王峻对这封信赞叹不已。他揣着这封信,激动地在办公室里,见人就读。在又一封来信中,女人描述了自己生活的地方:「夏有一望无际的金黄色的麦浪,秋有青纱帐一般的玉米地……可是我就是不喜欢这里,因为它太平了。」来自平原陌生女人的书信和电话,震惊了节目组的每个人。在《半边天》诞生的最初几年,观众看到的多是都市女性的故事,鲜少听到来自村庄和边地的女性声音。女人在来信中所写的,也与过去农村妇女的主流叙事殊为不同。《半边天》主持人张越和同事们敏感地捉住了这个声音。年3月23日,《我叫刘小样》在《半边天》周末版播出。那是观众第一次在国家电视台的平台上,听到一位普通农村妇女内心的呐喊。在北地冬季的漫天风雪中,刘小样穿着一件大红的外套,坐在灰黄一片的天地和田垄间,向张越讲述她对生活和所处世界的诸多不满。「人人都认为农民,特别是女人不需要有思想,她就做饭,她就洗衣服,她就看孩子,她就做家务,她就干地里活。然后她就去逛逛,她就这些,你说做这些要有什么思想,她不需要有思想」。刘小样咬咬牙,「我不接受这个。」「我宁可痛苦,我不要麻木,我不要我什么都不知道,然后我就很满足。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这就很好了。我不满足这些的,我想要充实的生活,我想要知识,我想看书,我想看电视,从电视上得到我想要得到的东西——因为我不能出去。」所有看过那期节目的人,都记住了电视机里,那个始终微微抬高着下巴,做出不服从的姿态,颧骨处的皮肤发红,像是正发着一场高烧的红衣女人。图源节目《我叫刘小样》在新世纪之初的北方平原,中国传统农耕文明最厚重的核心地带,刘小样忍受的,是「一种怪异的悸动,一种心有不甘的感觉,一种渴望」。这种来自女性的悸动和渴望,第一次为世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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