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中一棵嫩嫩的幼苗，谁也不在意它的存在，相比起其他的草木，它更弱小。幼苗在草丛里奋力挣扎，泥土中短小的根系，贪婪地捡拾着他人吃剩下的零星营养。太阳升起又落下，幼苗已长成微不足道的小草，风来了。它倒下了，阳光明媚时，它又勉强地挺起腰身。冬天，厚厚的积雪覆盖在它的身上，它以为这样很隐蔽，更安全。一群黄羊慌速奔驰而过，一次次被踩在脚下践踏，因惊慌而飞起的粪便将它覆盖。原来是狼群，训练有素的狼群，将黄羊追到山坳里，饱饱地美餐一顿，剩下的黄羊肉埋在冰雪中，留着过冬吃，必定冬天不好过。日日夜夜，小草很惶恐，绿叶已踩光，那可是它经历风雨洗礼后，才长成的那一点点叶片，转眼间一无所有，还遍体鳞伤。可笑的是，伤害它的黄羊，根本不知道它的存在。身负重伤的它，甚至失去哭泣的力量，生命如此脆弱不堪，如此艰难曲折。狠劲地往下扎了扎仅有那点儿，那点儿没受到伤害的深根，它要生存，它不想就此消失。
落一天一天过去，它感觉到微微的温暖，覆盖在身上的粪便发酵了，埋在雪里的羊油脂渗入到泥土。它欣喜若狂，粪便和油脂的营养，使它不断地增长力量，它感觉到似乎死不了了，未来的日子还充满了希望。粪便被蛆虫吃光，油脂化为泥土，冰雪也早已消融。它被一缕温暖叫醒，沐浴着阳光，新伸展出的那一两片嫩芽迎着微风，感激着天地的赐予。以后的日子和冰雪之前一样，有风雨也有践踏，根系在不断强大，意志更坚定，也增加了勇敢面对摧残的信心。在广袤无垠地壳的那边，有树林有河流有山川，也有天然山洞。山洞中居住着赤膊裸露的人群，他们猎捕野兽飞禽，摘野果为生；腰上围着兽皮，武器是坚硬的棍棒，一个个面目凶恶可怕。他们的首领，享有至高无上的权利，被视为神的化身，身为能够决定他人生死的领袖，他是那样崇高，带领着庞大的族群，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繁衍。失去父亲的孩子，与母亲相依为命，没有父亲的庇护，只能分到级别最低、最少的食物，他不知何谓吃饱，瘦弱是他的标志。因为年幼、瘦弱，不能为族群做贡献，他们面临着被驱逐的境地，必定不能拖他人后腿。驱逐这对母子，省出来一点点食物给更需要的人。那一天，他们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山洞。弱不禁风的少年，默默地跟在母亲的身后，走向草原深处。他看到母亲一脸坚韧的泪水，小手被粗糙的手掌死死地抓领着。喝露水、吃树叶、啃树皮，母子流落到一个地方，那里有几棵果树，他们实在走不动了。看到树上被虫子啃食零落的果实，少年拼尽全力，爬到树上摘下果子和母亲分享，连同虫子一并吃下，酸酸涩涩还有点甜。这点果实够他们吃几天，糖份带来的能量足以让他俩暂时活着。多日奔波疲惫不堪，索性在这棵“粮食树”旁居住下来。凭着生存本能，母亲弄来树枝烂草，搭盖起一间窝棚，虽说挡不了什么风雨，总算有个栖身之地。就这样母子俩开始了新的生活。母亲继续搭盖窝棚，让它更结实，冬天来临时，希望不被冻死。母亲又找来木头钻燃，生火取暖还能阻挡野兽袭击，这是在族群学来的。少年把抓来的虫子、鱼虾、地鼠等等，一切能吃的，烧熟后充饥。
映少年一如既往地觅食，何谓艰难？他不知道，也更不懂；在他心里生活本来就是这样。对于大一点的动物，不仅抓不到，没准自己一不小心，可能会变成动物的美餐。少年不敢冒险，因为母亲在等他，慢慢地他开始思考制造武器。少年疲惫地坐在树下，随手揪了一根带穗草，无聊的叼在嘴里，草穗有点清香，没有什么特殊味道，草籽颗粒很硬，含在嘴里一颗一颗地都咽了下去，一切可以吃的，都是饥饿的敌人，他喜欢这样的“敌人”。片刻休息，似乎恢复了点精力，少年站起身，继续着未完成的工作。那株草穗做梦也没想到，居然马上要变成粪便，还能有更不幸的事情发生吗？它心里不停地呐喊，我是一株小草，我不是屎！可又能怎样呢？但它注定要变成恶臭熏天的屎。
呼应很幸运，母子二人还活着，拼尽全力地活着，对这片土地，也慢慢地熟悉起来。今年的果子，被保护得很好，可以储备很多。小溪中的小鱼，小型的飞禽走兽，似乎已经成为满眼的食物。那些草根、草叶有很神奇的作用，那天挖出来苦苦的草根，尝了尝拉肚子、肚子疼就好了。他不懂为什么，就是觉得很神奇。母子俩分清淡水和咸水，能在咸水岸边找到白色结晶的盐，吃盐令她们感觉有力气，肉食更美味。秋天，少年有些百无聊赖，随手揪了一根草放在嘴里，有些似曾相识。细心端详一番，原来是熟悉的草穗，无毒，繁衍出一大片，远处零零落落还生长几株。小草穗在呐喊咒骂中，又要变成了排泄物。一年一年过去了，大片大片草穗蔓延开来。少年也强壮了不少，他发现黄羊爱吃草穗，小鸟爱吃草穗，野兔爱吃草穗，蝗虫也爱吃草穗。少年开始保护草穗，也想办法研究怎么吃草穗。慢慢地，少年已长成浑身充满力量的青年。草穗本来很生气，难道命运就此决定，永远成为粪便吗？如今草穗有些释然，变身成为粮食，再成为粪便没什么不好，自己的苗株越来越多，传播面积越来越大。
氧山洞中那些野蛮人，发现母子富足的生活，族长带领着族人，对他们发起了无情的攻击，总有念及亲情和心有愧疚的人；那时驱赶孤儿寡母的做法很无情，如今还要抢夺、伤害他们？人性本能，产生不自觉的退缩。族群开始分裂，钢铁般的汉子，面对族长的进攻，在部分支持者协助下，最终取得胜利，成为新的领袖。他说，我不是神的化身，是你们的骨肉亲人。
朦胧草穗，被勤劳的人们，合理保护耕种，变成各种各样的食物，多到连自己都数不清的品种；传播越来越广，养活人类和许多动物昆虫，成为人类永远的必需品。草穗有一天，被装上战车，少年开始南征北战驰骋疆场。草穗也因此跨过山，越过海，到达地球的每个角落。草穗无疑是高兴万分的。杀伐无疑是生灵涂炭的，对于人类来说，草穗远远不够。有智者，为草穗结合远亲，培育高产量后代，这样更多人能吃饱。草穗沾沾自喜与远亲的结合，解决更多人温饱问题。那个曾经的少年缔造了无比强大的帝国伟业，人们丰衣足食，文明科技高度飞跃。这时，有人站出来，批判少年血腥杀戮，强占土地，杀虐太重。少年心说，我相信命运的主宰，但我不能认命，我改变这一切。有人跳出来批判草穗品种不纯，失去原有清香。草穗无奈，作为弱小之极的植物，养活了土地上所有的生灵，即使最终变为排泄物。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却高居利用率最顶端，造物是公平的。此时少年已经中年，开始觉得记忆衰退，他不想把自己的经验忘掉，不想死去所有的一切变成清风。他试着用一横一竖这样简单的笔画进行记录，这些记录刻满了山洞、石壁，还有木板。大千世界如此美好，少年如是说。他已经成为了神的化身。背后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拥有至高无上权利的他，享受着高枕无忧的生活，而危险也慢慢包围着他。也许是他老了，觊觎的人在逐渐增多。
雾天空之城，几个人对着墙上的大屏幕在谈话，年轻的植物程序员兴高采烈地说：“我编辑的草木数据组合，简单、实用，可以满足生物所需，杀戮对其无效，永远不会灭绝，为生物所必需，食用它，人类、动物都没有负罪感，并且品种纷繁，妆点自然的美”。边说边露出沾沾笑容。程序组长微笑点头做出肯定的表示。昆虫程序员露出鄙夷神色，乜斜着眼角不屑地言道：“初级入门水平单一编程，制造出没有生命的生命，有什么意义？”植物程序员憋红了脸想反驳，你也强不到哪去！不过还是忍住了，必定刚刚进入三维空间制作办公室实习，创造三维世界的工作还没入门，像他这样的人，不知还有几百几千人，应该接受鄙夷。
云资深的三维高级文明编程大咖，高等院校多学位博士青年才俊，银河系组的中坚力量，制造三维人类的“神”，站起来谦逊地说道：“人类文明编程经历了几次变革，许多地方还需要改进。“比如，将三维人类的寿命合理定位在多久？我还不敢下决断，一旦编程投入使用，所带来的后果不容忽视。“当初投入使用时，疾病病毒感染的设置，作为物种暴增制约使用的，没曾想随着数量的增加，这个空间游戏出现了巨大的漏洞，那就是贪婪残暴的本性，只怕他们文明发达，掌握了更高的技术手段，会做出更可怕的事情。“据不完全统计，从编程投入使用，到目前为止，战争、意外、车祸、自然灾难、人为灾难、疾病、犯罪、流产、自杀、阴影心理缩短寿命等，死亡总数不小于一万亿的平方，这只是一个银河系中一个生命球体的数据，我总共设计了十二万九千六百三十五亿个银河空间，所有空间的编程都有类似的情况发生。”组长叹了口气，道：“咱们四维空间总人数合计不如一个生命星体多，繁殖力着实恐怖，争斗心已经根深蒂固，恐怕无法控制，目前要着手合理的补丁程序，且尽量不去伤害他们。”博士点头称是，扶了扶有些倾斜的眼镜，接口又说道：“组长，编程投入使用，先从低一级的物种开始实验，游戏投入的精力和资金还是比较巨大的，我不想一下子毁灭了所有的心血，但实验难免会造成损失。”组长摸了摸下巴，沉思了一下说道：“书呆子的思维方式，一个游戏能投入多少费用？大不了删除一个银河系编程，每个月不过几百块钱的费用，放心吧，给你报销，说完挥了一下手，赶紧工作吧。这个银河系程序升级版投入使用，赚钱是少不了，不投入哪有产出。”组长似乎已经看出博士的小心思，又道：“放手去干吧，即便造成损失也不算你的，毕竟是试验嘛
奇太空之城一间普通的公寓里，眼镜男慵懒地瘫在床上，无聊地看着眼前逆镜光线广角投影，一个心念传过去，打算升级一下空间数据，五维空间新闻站早晨发布消息，五维科学家成功突破科技拐点，接通六维世界信号，有望在n年后，与高级文明交流，有望能够实现。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许是熬夜多了，脑海中心念出现短路，信号断断续续，搜索了几个频道，都不清晰。心里暗骂一声，信号公司发送频率越来越剥削，不如睡前玩玩游戏。想到此，眼前出现无数个宇宙小窗口，心念打开了一个，里边的人类很听话，按照最初的设想，不停的干着忙碌着，点击进去下一界面，一双恶毒的眼睛，正在盯着一个人。看到这个页面，引起了一点兴趣，高级程序员额角流汗，争分夺秒地修改着程序，尽量使他的作品更加完美，尽量加快编辑消除邪恶心理病毒感染的速度，否则后果很严重，总不能把投入使用的银河系程序毁掉，那样公司损失巨大。“没想到当初初始向量一点点的改变居然到后来这么大变化！该死的混沌，该死的混沌系统！当初怎么设计这么一个系统。先有的蛋还是先有的鸡，嗯！这些都有答案了，这个程序也贡献不小”。程序员自语道。编程实验室位于50光年之外，并以接近光速运转着，实验室看到一切都是程序的过去，实验室上一天，程序已经运行了一年。那个试验文明正在自组织地蓬勃运转着。组长不知道，博士在昨天谈话交流中已经有了自己的补丁方案。博士交待下面程序员，迅速加上代号为“尊重”这个代码，把权重加大。于是在“嫉妒、攻击、凶残、贪婪、变态”等代码之中，“尊重”代码迅速成长。“文明这时应该度过了野蛮的阶段，尊重代码应该开始介入开始执行，但愿它可以发挥重大作用。”博士暗自思量。
中曾经的少年已经成为垂垂老者，他不想自己死后杀戮重启。他让各部族推举，选出了新一任领袖，这个领袖大家都要信服。在他生命最后的几天，一直在苦苦地思索，并用那简单的横竖文字记录着。
作者王树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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