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脂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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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2/5/3 14:5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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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思想的鸟巢第篇原创文章

思想的鸟巢

生命因为遇见变得开阔

遇见有缘人是心灵的摆渡,遇见书籍是灵魂的破晓。

七叶树

般若小仙

昨天下午三点刚过,科荟南路与林萃东路的路口,绿灯亮起的方向,行人和车辆都停住等待,等待第三辆消防车由西而东,呼啸而过。似乎还有第四辆,是过马路后,我听见刚才来的方向又有警笛声,向后转身,发现自己已离路口远了,看不清路口有什么通过。转回来继续走,想,这么好的天气,也还有不幸发生,三天前大雪漫天卷地,现在天一笑而晴,可是天笑了,却有不幸发生。那时,我以为那就是昨天我能知道的最不幸。

平时跟母亲视频,俩人各自都是说喜不说忧。难的事,我顶多说到琦同学肚子疼,母亲问我有没有照她的讲授替琦同学推腹,我说哎呀,我自己都感冒得不行,哪儿还管得了他?母亲只讲高兴事,师范同学聚会了,和舅舅看戏了,舅舅家的绿萝卜好吃,比苹果好吃……萝卜这个,我们从小她就这样说,人家家里苹果一大袋子,我们家里绿萝卜储一缸,除了三餐里用到,还有一种食用方法,特地用在我们感冒嗓子疼的时候。萝卜切细丝,用白糖拌,还不能就吃,要等半夜一觉睡醒吃才顶用,我也不知道,反正小时候就是这么老老实实吃过来的,也约莫觉得,其实她是嫌苹果贵,才哄我们呢。只是近几年,发现我们小时候年年冬天的主打“水果”,真成了超市里的特别品种,美其名曰,水果萝卜,我看着,心里的感觉很复杂,说不出,自然也写不出。白糖拌了夜半服用这个,我是最近才突然想起来,疑疑惑惑的,总有一试的可能。好像年纪越长,在异乡被改变的口味似乎又慢慢回到从前,比如我久不做炸酱面了,改做臊子酸汤面,我们那里说lan(音兰)臊子,我也在lan的时候照母亲那样里头洒辣椒面儿。一方水土一方人,水土还是难易。总之就这些,要紧的事难出口,就把不太要紧的,说来说去。

今天和母亲说完刚挂断,她紧接着发一条消息,“东航事故你看了吗”?接着又发来一张图片,六个如花的姑娘在机舱里,说是失事客机的空乘,母亲说都年轻都是娃娃呀,我想告诉她未必是真图片,但又觉得分辩这些一点意义都没有。南朝梁刘峻曾因所作文与人书信辩论,此人最后一回信件未及发出就去世了,后来有人带给刘峻这封未及发出的信,刘峻依然写信给予了答复,像那个人还能看到这封回信一样地写了回信,然而最后也还是归在,“有恨如何”?我不提,是怕惹母亲心情沉重,母亲提,实在是她不得不提。总是别人以生命的代价告诉我们应该看重什么,看轻什么,真是不应该。重大变故发生的时刻,总是稀松平常,可是稀松平常的那么一刻,让一切面目全非,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们多么渺小,“世界微尘里”,我们在微尘之微尘里,有的事我们可以想象,但也许更多的,根本无法想象。甘棠家上周到过一个很特别的顾客。说是前一天来过,第二天一早又来,看着是个胡同跛脚大叔的模样,然而他的后一次来,带着一沓现金,执意要买走店里最贵的一枚翡翠戒指。问题是戒指小,到中间戴不进去,说给他改改圈口,都不用,再想问点什么,请坐喝点茶,一个大男人几乎眼泪就下来了,我想或许他也怕自己在陌生人面前流下眼泪来,所以才交易完就匆忙地走了。不要说亲见的人难以忘怀,我听说而已,也是想了想不出,这个男人为什么要买一只不合戴的戒指?他完成的是什么念想呢?也许从没有人看见过他将要落下的眼泪,只有一个陌生人,差一点看到。

坐在客厅的灯光下,身后是两棵紫花盛放的蝴蝶兰,右侧靠阳台推拉门一溜有我新栽的蔷薇,蜂蜜焦糖和蓝色阴雨,还有叫做雅典娜的月季,都是曾经陆陆续续弃我而去的品种和数量。今年冬,将最后一株硕果仅存的蓝色阴雨搬进屋,已发了新叶,但我怕北边太阴,好心移至南边,这就竟然害了它了,枝干从根部发黑,终于不治。我本来气馁,扬言空盆打算种菜,也讨教了邻居,打算移人家到时候的黄瓜西红柿苗,但犹豫再三,还是照样补种了这些。虽然种好以后我才想起之前手被刺痛划破时的扪心自问:我为什么要养这些带刺花呢?我跟两个小朋友说,经过这样,就像它们从来没有死去一样。我想恢复的愿望将被刺的懊恼全部压在底下,就像碗破了一只,要到处去找,最好配个一模一样的回来。我多么可笑,可笑已久。只是,在这样的灯底下,想想寒冷黑暗的别处,也是如在梦幻。

但是那些真正要紧的,无法恢复,我知道。

图中那个院子里头,有个穿着家居服弹吉他的人,多天前路过,在门口望了望。

写于二O二二年三月二十二日

作者简介:

七叶树:七零后,家乡甘肃,久居北京,一双儿女,草木流年。文中图片为作者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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