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名白癜风医院 http://baidianfeng.39.net/a_zhiliao/151014/4709997.html三星堆①:建木林锦旺(年)一我在黑暗中梦见了上古的气氛,上古的气氛是梦中之梦,梦是一片粘合胶着的迷惘,梦中之梦是迷惘中的迷惘,迷惘中的迷惘是一片混沌,上古的气氛就是一片混沌。混沌就像晨起于远野山林的林雾,或者像覆着江面的江雾;混沌就像强光耀射下云石反射的光晕,也可能像寒九天你在玻璃窗上呵出的窗花,又可能像透过水渍的车窗看到的一场雨景,又可能像我爷爷由于白内障而浑浊的眼球;混沌就像心头里一缕浓情化不开的爱意。……混沌什么也不是,或者说混沌就是一切。混沌在某年某月某日的某一处,被时间和空间凿开了七窍,死了,时间和空间出于好意致死了混沌,他们为我们这些后代子孙提供了这个宝贵的经验教训:有时候好意也会出人命的。我在黑色的天地之间遇见了一个九曲回肠的梦,梦里充满了上古的气氛,它就是一团一望无际的灰白色的混沌。在混沌的西南之地有一个都广之野,——混沌本来没有任何的时空概念,更没有任何清晰确切的细节,这只能说明作为作者也就是我已经身临其境,头脑里也是一片混沌,——它不是我们头脑里田野的模样,而是一整片类似于湖泊的水的聚集地;在这一片水上,唯一生长着一株名为建木的神树,树上生活着少数的神仙、多数的半人半神、更多数的非人非神和少数的人。生活在此处的神仙以及其他生物从来没有离开过都广之野,看不到它的边际,也从来没有走到过它的边际,所以他们就认为都广之野是无边无际的一片沼泽地,就像中世纪的欧洲人看不到地球是圆的,就认为地球是乌龟背上驮着的一块方地;就像我们现在看不到宇宙的边际,就认为宇宙是无边无际的一样。这片沼泽地上的水有时候清澈见底,有时候浑浊,大部分的时间你不知道它到底是清澈还是浑浊(这是上古的气氛,当然连水也要配合这种朦胧的状态);生活在神树上的神仙和其他生物从来就在建木的遮盖下,建木的树顶撑起如一张伞盖,类似于古榕树树顶的模样,他们还有它们从来没有看到过这张伞盖的边沿,看不到边沿以外的世界,于是就认为建木的树顶是无限高的,它的宽度是无限广的,简直可以说是泽被千里万里以致于无穷;它其实就类似于我们眼中的天空,一天当中有一段时间它们是黑乎乎的,就像锅底一样;不同的是,我们称之为白天的时候天空通常是蓝色的,而在上古的神仙和其他生物眼中,天空是绿色的,这是因为他们的天空就是建木的伞盖;它也并非是纯粹的绿色,而是像祖母绿做成的玻璃珠拼凑起来的模样,看上去就像一连串绿色的泡沫。在上古的混沌当中,有一个都广之野,它就是上古意义上的“地”;有一株建木,建木的伞盖就是上古意义上的“天”;天地之间,也就是建木的垂直高度,就是上古意义上的“世界”;这个世界是人神杂居的世界,神仙统领着这个世界,人敬畏神仙,于是神仙与生俱来就以其名自居,而人只能当人,他们都以为这是亘古未变的事实,都不想尝试改变,不想改变的原因是因为他们都不知道有改变这回事,——这就是上古意义上的“秩序”,我始终在尝试着向有益的方向改变,所以说我身上很少上古的气息,这就是我心向往之的原因。我在黑暗中做了一个黑色的梦,这个梦之所以是黑色的,是因为在梦中出现了如惊鸿一瞥的光,使我对黑色的印象更加深刻。光来自于太阳,太阳从都广之野的东方涌出来,起先它像一只浑身落满水滴的乌鸦,它像落汤鸡一样拍动着湿漉漉的翅膀,抖一抖身上的羽毛,翻来覆去的水雾弥漫在它的四周;然后不知经过了多长时间,它就像浴火重生的凤凰,发出万丈的光芒,让人不敢直接逼视,所以没有人知道太阳就是一只黑乎乎的乌鸦,光隐藏了它的真面目,从而招来了自古以来人们对光明的敬仰。这只太阳鸟扇动着滚滚燃烧的翅膀,像以往一样顺着既定的轨道飞翔。它先朝建木的顶端垂直上行,在到达建木伞盖之前,伞盖与都广之野之间就充满了灿烂的阳光;然后它在建木之上平行滑翔,阳光被建木的树阴遮住,在太阳滑落在西方的垂直高度中之前,伞盖与都广之野之间就沉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当太阳在西方向都广之野方向垂直滑落,伞盖与都广之野之间又重现光明,这时候太阳鸟已经体力透支,身上的光焰正在慢慢的减弱:本来是炽烈的白色,慢慢地变成了温暖的橘黄色,再变成了辉煌的殷红色,最终变成了黑乎乎的一团,太阳露出了它乌鸦的本来面目不久就沉入了都广之野,黑暗再次降临在建木之上。也就是说,在建木之上的上古年代,一天当中有两次光明和两次黑暗;它们交替轮流出现,按照今日的说法,就是指一天当中有两个白天和两个晚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一次建木之上都是白天没有晚上,建木之上最老的神仙还记得当时天上有十个太阳,也就是说天上同时出现了十只燃烧的乌鸦,它们绕着一样的轨道翱翔,一只接着一只,于是必然有太阳会一直出现在建木伞盖和都广之野之间,有的神仙一生都生活在光明当中,就以为光明是不可改变的,光明变成黑暗更是不可想象的,甚至可以说是不可理喻的。当时有一个名叫后羿的年轻人,听说只要能把天上的太阳射落就可以获得好名声,他觉得这件事值得一做,就一口气干掉了九个太阳,这时候建木之上有了黑夜,这使很多老神仙、老动物和老头子无法适应,就联合起来开后羿的批斗大会。后羿看到自己非但没有博得好名声,反而事与愿违,他再也受不了一整天都有人跑到他家贴着他的耳朵唠叨,于是就停下了他的计划,把射落的九只乌鸦拔了毛,用一支桃木做成的竹签串成一串放在火上烤熟了。后羿射落了九个太阳,回报却只是一顿美味的烤肉,这使他明白舆论其实不足以轻信,不过后羿是个年轻人,年轻人对很多无伤大雅的事都无所谓。我在黑暗中看到我的梦在混沌中酝酿,变得越来越清晰,我轻轻地拨开了笼罩在建木周围的薄雾,就像拨开层层叠叠的蛛网一般的时光使记忆渐渐明晰一样,建木渐渐地澄清在我的眼前。现在我终于可以足够看清建木的模样。前面说过,建木的树顶如一张伞盖,类似于古榕树的树顶;树顶往下直通都广之野是一枝笔直粗壮的树干,树干上泛着古韵十足的青铜光泽;围绕着树干,从上往下分层伸展出扁平宽大的枝桠,枝桠向四面八方伸展,层与层之间分得很清楚,就像一座尖塔。每一层组合起来的效果就像一根筷子平行地串起了许多海星,海星从上往下依次变大,也就是说,从建木的伞盖往下,建木的树干和旁支组合起来就类似于一株南洋杉。如果我再仔细数数,我可以发现建木其实共分为十层,如果我再凑近一点去看,就会先感受到建木好像在蠕动之中,然后我会发现每一层都住着自己会动的生物,再后我会看清楚原来各层住着不同的生物,分门别类的很清楚;如果我愿意知道更多的细节,我就会看到层与层之间有类似于榕树的须生根的东西联结着,上面还开辟着云梯,原来层与层之间的生物就是通过这些云梯来往来联络的。可以说我面对建木,就像面对一块珊瑚礁石;建木上的生物就像珊瑚礁石里的珊瑚虫,珊瑚虫如果有思维的话,他们肯定也不知道珊瑚礁石到底有多大,就像建木上的生物不知道建木到底有多宽广一样。建木在他们眼里并不是建木,而是可以穷尽一切的宇宙,建木的枝桠也不再是枝桠,而是指一个类似于地区的范围。建木就是中国的众神之国,就像希腊的众神之国叫奥林匹斯山。二话说建木有十层,每层住着同一类别、同一级别的生物,这些生物主要分为四种:神诋、半人半神、非人非神和人类,在同类中又分有不同的级别。在我们的世界中,地域是横向扩展的,而在上古时代,世界是纵向延伸的。两者的共同点是都有等级的存在,两者的区别是在前者中存在的等级是用肉眼看不见的,而后者则是一目了然的。上古时代洋溢着朴素的情怀,级别高的就相应要生活在高处,——级别的高低跟地势是相互对应的,这似乎也是约定俗成的。建木的最高统治者是三皇,他们住在建木的树顶也就是伞盖当中,建木的伞盖也很特别,它并非单单由一种植物的枝叶所组成,而是汇聚了世界上几乎所有的绿色植物,其中包括几乎一切的中草药、几乎一切的花草和几乎一切的瓜果蔬菜,比如有一根树枝属于橡树,但树枝上却长满了各种各样的树叶,比如有形似虎耳的虎耳草、形似鱼尾的鱼尾葵、形似木耳的木耳菜、藤蔓一样的西瓜叶和爬山虎、调和阴阳的天山雪莲和长白山人参、细如丝绦的马尾松树须、阔如芭蕉的香蕉叶等等等等,世上的植物成千上万,为了腾出空间几乎每一种叶子都是单一的;在春神句芒派遣风伯来临的季节里,建木的伞盖上便会盛开了五彩缤纷的花朵,有洁白硕大的荷花玉兰和栀子花,有洁白细小的水仙花,有浑身带刺的红玫瑰,有蓝色妖娆的蓝色妖姬,有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有暗香浮动的梅花,有国色天香的牡丹花等等等;尤其特别的是,建木的伞盖还缀满了各色的玉石,有新疆的和田玉和蓝田玉、福建的寿山石、南京的雨花石等等等,这些玉石白天吸足了太阳光,太阳鸟飞翔在伞盖之上的时候,光在夜晚里释放出来,如同漫天的萤火虫,生活在最底层的人们因为距离遥远只能看到忽明忽灭的光线,就将他们命名为“星星”,每一颗星又有各自的名字和特殊的用途,比如预示天明的是启明星,掌握爱情的是参星,指示极光的北极星等等;有的星星在有一天夜晚会突然消失,人们以为是它们寿终陨落了,真实的情况是三皇之一的盘古把它们当饭吃掉了,或者是被三皇之一的女娲摘下来炼五色石了。盘古一日三餐以玉石为食,那些玉石经过他无比强健的肠胃的消化,变成了细建腻软润的玉膏排泄出来,玉膏流经木的第二层,早有黄帝的夫人以馔器殷勤盛住,作为黄帝一日三餐的饭食。盘古一年才吃三天的饭,肠胃畅通时正常一年排泄三次,黄帝一年也就只有三次机会尝得玉膏,因此以之为仙丹神露;而当盘古便秘时情况就有所不同,正常是盘古一年才排泄一次,这种玉膏往往如脂腊般的洁白光润,黄帝一年也相应只能品尝一次,更加以为是绝品。三皇就是指女娲、盘古和神农氏,当太阳翻过伞盖之前,他们的头早就像土拨鼠一样露了出来,准备欣赏辉煌而壮美的日出,此时从建木第九层到最底层已笼罩着如漆的黑夜,而当最高层夜幕降临的时候,第九层到最底层之间却已经是白天时分。三皇在观看日出美景的同时,心里想着这真是世界上第一缕阳光啊!殊不知若干个小时前,人类已经有过类似的想法了。他们不知道世界上存在着时差这回事,可见神仙也会自我感觉良好,更何况是人呢!三皇高高在上,但是终日无所事事。女娲造完人补完天以后嗜好炼石和吹笙;她将缀在树顶上的玉石经过一番烟熏火燎,把它们熔解在一起,并在其中加入五种不同的色素,待其干燥后就成为五色石,再把五色石悬挂在树梢上,底层的人类晚上的时候就会看到有的星星发出了五颜六色的光芒。由于她炼石炼上了瘾,就时常在盘古吃饭的时候橇开他的嘴,抠出还没有吞咽下去的玉石,吞咽下去的她居然要用肥皂水逼盘古通过洗胃来催吐;盘古开完天辟完地以后,本来还有吃饭一件事可以做做,现在女娲又三天两头跑来骚扰,她经常两眼滴溜溜地眯在门缝上,探视他有没有吃饭,严重地影响了他的食欲,他的饭量因此而慢慢的减少,刚开始还可以每三年吃一顿,黄帝也相应的三年才吃一次玉膏,以至于黄帝居然找不出词汇来形容那种难得的程度,后来盘古从轻微的厌食症发展到严重的厌食症,又从严重的厌食症发展成为抑郁症,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吃过一顿饭,终日趴在树梢上,面无表情,两眼无神,像一个植物人。因为没有任何进食,只靠呼吸天上的清风维系生命,所以趴在树梢上的盘古从此不再屙屎而只放响屁,响屁透过伞盖到达下一层,生活在这一层的五帝感到一股清新之气从天而降,纷纷鼻孔朝天做深呼吸,他们都相信自己吸取了千年难得一闻的益寿延年的仙风,并且从内心深处感谢上天的隆重眷顾呢!神农氏唯一的姿势就是将身体蜷曲在树顶其中一根枝干上,整天伸着牛样的舌头去舔食树盖上的百草,他在吸收了各种营养成分的同时,也灭绝了成千上万的植物;他只对尝百草感兴趣,你要问他这有什么用,他根本就懒得理你,还会认为你这人格调不够高,他的意思好像是说每一头像他那样尝百草的牛都具有很高的格调似的;他甚至连睡觉的时候都在工作,有一次他的舌头被仙人掌的刺穿在上面,造成舌头充血发炎,于是他不得不拼命咀嚼鱼腥草、板蓝根之类的来降温消肿;还有一次他吃到了断肠草,差点送了性命,还好他及时服食了过量的巴豆,泻了整整一年才排除了所有的毒素,不幸的是,第九层因此而闹了整整一年的洪涝灾害。当夜晚来到、万籁俱寂的时候,女娲就把她鳞光闪烁的蛇尾缠绕在榆树树枝上,吹出了悠悠的笙簧声,但与她同住的两位大神却没有一个知道欣赏:盘古已成植物人,当然不知道他到底懂不懂得欣赏;神农氏长年累月的尝百草,搞坏了味觉,进一步影响了听觉的功能,所以他懂不懂得欣赏也还未可知;女娲发现得不到任何人的欣赏,就认为上天很不公平,但问题是她就是上天,总不能说自己不公平吧。她于是只好感到很憋闷,后来她发现憋闷时也没人来关心,就觉得与其一味憋闷,不如自我欣赏,她很快就沾染上成天照镜子的恶习,越来越有了自恋的倾向,最后真的变成了一个自恋狂。神仙都有自恋情结,女娲是第一个有这种情结的神诋。三皇的地位在神树上就像英国女皇在英吉利一样,不行使任何权力,但具有最高的象征意义。三第九层和第八层分别住着五帝及其辅佐者。东方的上帝叫伏羲太昊,曾经有传言说他跟三皇之一的女娲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这类似于我们今天对不了解的内幕所称的“猫腻”的说法。有人说他们是兄妹关系,证据是如果剖开一个葫芦都可以得到对称的两半,可问题是兄妹和葫芦又有什么关系呢,简直是全无逻辑的牵强附会,更像一种鬼上身的梦呓,正好反映了造言者对自己的智商盲目的自信;有人说他们其实是夫妇,因为据说曾有人看到他们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在星月交辉的春天的晚上泛舟于波澜不惊的都广之野上;大概是怕别人不敢轻信,传言中还渲染了尽可能多的细节:伏羲女娲两肩相依,他们所乘的船的船桅为桂木所制,芬香的熏草栓在桂枝上做成了船上的旌旗,船桅上昂首站立着一只指示一年四季风向的“相风鸟”,乃玉鸠的遗制,伏羲女娲合奏起了桐峰梓瑟,玲玲铮铮的音乐悠悠地缭绕在建木之上;伏羲听到这种传言,每次都会感到很莫名其妙,然后搔搔头想:我有这么浪漫吗?还有人说,他们既是兄妹又是夫妇,很明显这种无稽的传言必定出自非人非神的怪物之口,因为他们压根就不知道“伦理”这种东西,还以为这样说很有意思,殊不知不管是神界还是人界,只要都属于中国地界,拿伦理来开玩笑就跟欧洲人拿生命来开玩笑一样严重。其实以上的这些传言都有一个最致命的漏洞,那就是它们都没有考虑到在等级的层次如此分明的世界上,即使都是神仙,不同等级的也不可能发生真正的关系。伏羲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一旦有人拿这些传言来调侃他,他非但不会暴跳如雷,而且还对对方报以神秘莫测的微笑。伏羲之外的其他四位天帝因为无所事事,本来也想拿他的诽闻来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回报他们的也是那种近乎暧昧的笑容,这使他们在感到无比肉麻的同时觉得非常扫兴。伏羲通过装傻最终扫清了流言蜚语,顶住了常人难以忍受的压力,这并不是指他对压力无动于衷,而是他觉得人生在世很多事会越说越不清楚,需要当事人保持沉默,他也觉得被人诽谤可以使自己扬名立万,反正自己又不承认那些事,所以不出名白不出名;在这件事上,不能说他没有半点私心。辅佐伏羲的是木神句芒,他喜欢两脚像手一样握住树枝,睡觉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睁着的那只眼睛发出绿幽幽的光芒,就像一只猫头鹰;他整天除了在树上睡觉,睡觉的时候硬得像一个标本,就只会兜圈子,这是因为他的腿一长一短,于是他充分利用起这先天的优势,以短腿作为支轴,长腿绕着短腿作圆周运动,他有时候会像跳踢踏舞一样有节奏地转圈,有时候则会像螺旋一样滴溜溜的飞速旋转;因为他的这些怪异的行为,以致于后世的人误以为他身上总带着一个圆规,他因为爱好转圈,所以不睡觉的时候头脑也是晕乎乎的,伏羲看中他的这项本事,就派他去掌管春天,后来人们在春天的时候会出现“春困”现象,就是拜伏羲的慧眼所赐,由此可见,伏羲是一位极度感性化的神诋,意思是办事很少经过大脑。南方的上帝是炎帝,辅佐他的是火神祝融,祝融的手里拿着一支秤杆,掌管夏天。夏季时分,建木之上硕果累累,于是就有人怀疑祝融是一位专司卖水果的神,要不然整天带支秤杆在身上,难道只是为了装饰之用,但是他对所有的猜疑好像都不屑一顾,这使他一直让人感到捉摸不透。西方上帝是少昊,他一生都在装饰自己中度过,以致于连自己也不太清楚这件事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他觉得除了继续这样做下去别无他途了。他有一件用众多鸟的羽毛连缀而成的羽衣,但他对这件羽衣却似从来也不会满意,因为他总是今天用了这些鸟的羽毛,明天又用了另外一些鸟的羽毛,长年累月下来,大部分鸟的羽毛都被他拔光了。鸟没有了羽毛,就像狼没有了狼牙一样,丧失了作为鸟类的尊严。那些没有了毛的鸟,不能飞就只能光着身子在树上裸跑。有的鸟遇到品行恶劣的神或怪物,后者就随便在它们身上抹一层油就把它们生吞活剥了,有的鸟运气好一点遇到了较为文雅的神或怪物,还可以在温暖的高汤里沐浴一两次,但高汤不是一直都是温暖的,当它沸腾的时候,那些鸟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被煮熟了,他们来不及活就已经要面临死亡,就像大多数人类的命运。那些鸟能被已经进化到懂得吃熟食的神仙吃掉,往往比那些被饮毛茹血的未开化者生啖的鸟更有优越感。死对任何生物来说都是一回事,这只是指孤独的死,死一旦跟生联系起来,就具有了不同的意义。少昊拔光了众多鸟的羽毛,致使很多鸟由于无法飞翔而丢掉了性命,它们尽管不是他直接毁灭的,也跟他脱不了干系。虽然他已经间接地杀掉了很多鸟,但还是无动于衷,原因是他不知道这件事,他好像时时刻刻都在换衣裳和照镜子,他的发型在不断的变化之中,他的头上不断地变换着插了很多五彩斑斓的羽毛,把自己打扮得像一个印地安土著,其余四位上帝非常鄙视他的一切行为,就给他取了一个外号:“鸟神”,就像我们今天经常骂看不惯的人为“鸟人”一样。辅佐少昊的是金神蓐收,手里拿着一把曲尺,掌管秋天;曲尺和秋天有什么关系,连他自己也很困惑,因此他一生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下定决心要想出一番名堂来,——一个人连自己都不清不楚,又怎么去理解他人呢?这是他的心理活动。北方的上帝叫颛顼,辅佐他的是水神兼风神的禺强,掌管冬天;禺强脚踏两条青蛇,耳挂两条白蛇,他的梦想是当一名世界上最有个性的神,他就像现在的年轻人为了崇尚与众不同,就非得染染发、纹纹身甚至穿穿鼻孔不可,反正他们所谓的个性,让人越想越觉得就是在千方百计的给自己找罪受。住在世界的中央的是黄帝和他的夫人嫘祖。黄帝是唯一勤奋的上帝,白天他拾掇五谷杂粮,管理农桑,看顾神国的经济命脉,他曾把心得体会写成一本《神农本草经》,将著者划在神农氏的名下,看上去似乎要表明他的谦虚,事实上他的初衷完全是想讨好神农氏,希望神农氏会因此在盘古跟前多说他的好话,以便盘古能多拉些玉膏让他益寿延年。晚上即使是睡觉,他也从不间断的在梦里跟素女研究药石和房中之术,著有《黄帝内经》和《素女心经》,这两部书均属合著,但黄帝以为自己是有妇之夫,如果将第二部作品取名为《黄帝素女心经》的话势必会遭来非议,这表明皇帝已经像现代的文明人很注重自己的形象,尽力将自己表现得很有风度、很有修养,这同时也暴露出了黄帝再和素女潜修房中之术的时候并没有自始至终本着一颗学术化的良心,这只能说明黄帝的心里很阴暗。辅佐黄帝的土神后土,他就仗着黄帝是他的主人,就整天拿着一根麻绳乱甩,四面八方的神没有一个不被他甩到的,所以没有人不对他怀恨在心的,但他继续我行我素;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五帝及其辅佐者分管东南西北中,他们每年都要在黄帝的帝都开一次大会,因为五帝各自住在不同的地方,操持着不同的方言和口音,开会的时候他们根本听不懂彼此在说什么,经常开着开着会突然出现一片死寂,然后大家各干各的事,等到开完会往往没有人知道开会的意义,然而每年还是如期举行,五位上帝还是会准时碰头,他们从来不会理解对方。因此开会成为了神国的一项习俗,和寒食、元宵等节日具有相同的意义。习俗是不能更改的,我们大部分人都这么想。前面说过,黄帝是最勤奋的神,这个观念已经深入民心。当他看到其他的上帝都在为自己而活着,除了他,再也没有人去为他们感到羞愧了,因此他认为神国因为他的另类还是有希望的;同时他觉得如果自己不想为自己感到羞愧,就必须有时候为他人而活着,于是几乎一切需要集体裁决定夺的事都一律揽在他身上。在一段很长很长的时间里,经常会看到黄帝架着九条飞龙来往于建木与都广之野之间,为他的臣民服务。有时候他一工作就会忘了时间,甚至忘掉了回家的路,曾经三次经过家门没有进,那不是他怕进去浪费时间,其实是他已经忘掉了那就是他家了;他甚至暂时放下了与素女一同钻研的学术工作,瘦成了皮包骨,做出了很大的牺牲。实际上他早已厌倦了为民做主的那些事了,只是行使那些事的决定权掌控在他的手中,这就仿佛有一股魔力深深地攫住了他的灵魂,使他欲罢不能,一个人一旦摊上了权力,就很难撒手。后来他终于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可以满足自己的权利欲望,又可以动员尽可能多的有生力量。——那就是向下界的神、半神和非人非神发布命令。具体的做法是:把命令篆刻在猪婆龙的肚皮上,每条命令对应一条猪婆龙,猪婆龙通过建木各层之间的云梯将命令送到它的实施者手中。猪婆龙这种动物在当时就跟现在的老鼠一样多,几乎可以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所以每条猪婆龙一生只可能接受到一个任务,任务完成就等于退休了,它们可以凭借肚皮上黄帝的亲笔纹刻向黄帝索取退休津贴,这样一来,就免不了有很多猪婆龙企图到黄帝面前浑水摸鱼,但每次均被黄帝戳穿阴谋判了死刑,死刑就是被剥皮吃掉。自从黄帝采取了这种办法,建木之上就从此出现了一道新的景致:无数的如短吻鳄一样的猪婆龙在建木上爬上爬下。这些猪婆龙就是指我们所熟悉的“圣旨”,区别的是,上古时代还没有太监,所以圣旨是可以自己活动的。四建木的第七层住着一群“可有可无”的神,之所以可以这样称唤,是因为他们一天到晚都在争论到底是谁创造了天地,而且争论的结果往往是他们都认为自己才是天地的真正创造者,除了这件事他们什么事也不做。帝江说话时总是神秘兮兮的,他说他其实就是混沌的化身,天地从混沌中显形,所以他才是天地的本源,没有人比他更早的了,因为混沌没有形状、没有气味、没有颜色,没有一切你能想得到的东西,也就是说混沌就是“无”,世间万物都要从“无”中衍化出来,“无”之前也是“无”,所以说“无”之前没有任何意义,或者可以说没有“无之前”。帝江的推理几乎无懈可击,不过这个推理的致命漏洞在于:帝江所设立的前提根本站不住脚。他自称混沌,所举的证据是他看不见任何东西、听不着任何声响、闻不着任何气味,这是因为他没有耳目口鼻,但他却有自己的长相:他长得就像一个黄布口袋,有四只翅膀六只脚。——很明显从他的长相就可以找到驳倒他论点的论据,他不仅具有一定的体积,而且有固定的形状,形状还非常之奇特,简直看一眼就足以让人终生难忘,对他更不利的是他还会发出声音,声音是从腹腔里传出的,即所谓的“腹语”;他的声音很低沉,总让人觉得他有很多的心事。帝江不自觉的自相矛盾,无异于作茧自缚,所以他被公认为是在吹牛皮,但是他没有耳朵,所以听不见别人拿自己开玩笑,他的论敌总是冲着他做各种各样的鬼脸,但是他没有眼睛所以看不见别人的鄙夷。久而久之他的论敌们再也拿他没办法,他因为没有感到任何不妥,还继续瓮里瓮气地宣扬他“无中生有”的理论学说,陶醉在自我营造的哲学氛围里。他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但是他可能到死也不知道这件事,这也可能才是他真正的幸福。帝江的论敌之一烛龙神,人头蛇身,浑身像煮熟的虾一样通红,好像他也被人煮过似的;他身长有五百多公里,为了能欣赏到自己的尾巴,他经常把全身像麻花一样垂直地绞起来;他的眼睛生得最特别,就像两枚直竖的青橄榄,他说这并不是随便特别的,这特别是有所指的,指的是他只要通过双眼就可以掌控时间,因为只要他把眼睛一张开,世界就变成了白天,眼睛一闭拢,黑夜就降临大地,也就是说可以随心所欲指挥黑夜和白天,他进一步得出结论:既然我已经控制了时间,也就控制了空间,我控制了时间和空间,所以我创造了天与地。这种观点类似于:如果我掩住了耳朵,世界就失去了任何声响;如果我不掩住耳朵,各种声音就会产生在天地之间;因此我也可以得出结论:我既然控制了声音,就控制了运动,从而我又控制了物质,因为没有运动的物质是不存在的,我控制了运动和物质,所以我控制了世界。如果今天我这样说,我则有可能被送进精神病院;但是在上古时代,没有人愿意指出其中的纰漏;烛龙神的论敌还有一对懒人夫妇和一个鬼姑神,前者连说话都懒得说,甚至连点头摇头都懒得做,他们觉得只要每天心里想着自己才是真正的天地创造者,就俨然觉得自己真的是,其他人说得正确与否反正都是说说而已,但是没有关系,一个人有一个人的事要做,看来这对懒人夫妇还是蛮通情达理的;鬼姑神也像前者一样少言寡语,他认为只有通过行动才能达到证明的目的,他自称可以生产天、地和鬼,他白天拼尽全力生产出十只鬼,到晚上的时候再把它们吞下去,第二天再循环反复,表明他完全可以自给自足,然而就只看到他生过鬼吃过鬼,从来没有看过他生过天和地的,可以看出他经常撒谎,并且过后又经常会忘记到底有没有撒过谎,这样一来,他的人品就很值得怀疑的了。如果他承认烛龙神或懒人夫妇或帝江是天地的创造者,或者他不认为他的对手们的推理是正确的,这两种说法不是出自于一颗充满了诚意的心,就都是值得怀疑的。所以无论他说什么话,都没有人相信他,他从此连评价的资格也丧失了,他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孤独的神。烛龙神具有严谨的精神,又非常的自信,所以他发现自己无法得到公正的评价,就相信自己其实堪当这种评价,即他到现在才恍然大悟似的发现原来自己才是真正的天地创造者。建木的第四层是自恋狂的世界,有时候世界的安排就像真理一样的清晰,像自恋狂的世界一样井然有序。第六层住着“看不见摸不着”的神,有时间之神噎鸣,有音乐之神老童,有瘟疫之神西王母,有吉神泰逢,有恶神耕父,还有哀哭之神、狂笑之神、愤怒之神、妒忌之神、贪婪之神、懒惰之神等等等,他们彼此看不见,但是可以感觉得到,所以第五层的气氛是建木之上最为诡异的,传达圣旨的猪婆龙途经这一层时往往要成群结伙才敢经过。第五层给人的感觉,就像把我和一个集所有的心理疾病为一身的患者关在一间封闭的屋子里,我不知道下一秒钟会有什么事发生。第五层只住着一个神,她就是月光女神嫦娥,她是一个“看得见摸不着”的神诋。这里要澄清一段历史的误会:其实嫦娥只是一团银白色的光雾,银白色象征着圣洁娴静,这些美丽的词汇通常是用来形容女性的,所以嫦娥才带上了女性的色彩,假如一团光雾也有性别,那不是要分为雄光和雌光,真是无法可想。言归正传,诺大的第六层就住着女神嫦娥,所以她是一团银白色的孤独的光雾,陪伴她的有一只像牛郎的牛一样大的头上长有两角的癞蛤蟆、一只会飞翔的小鸡般大的白兔和一株挂满了白色珠玉的桂花树。白天时分,阳光的亮度大于嫦娥,这时她仿佛散发到周围的空气中,但假如她并不安分地呆着,事实上她经常在第六层上飘来荡去,这时候她就是一股柔和的风。这股风有时候会迎面扑在癞蛤蟆的身上,使后者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并且觉得风里有一股浓郁的桂花香,其实嫦娥并没有熏香,唯一的解释是:那只癞蛤蟆已经爱上了这股风。一到夜晚,就可以看到嫦娥的真面目了:那是一团银盘似的柔和的光,她知道癞蛤蟆喜欢她,就故意飘到它跟前,希望能看到它由于紧张而表现出来的窘态,以便让自己获得满足感。自己可以为别人所欣赏,生活才不至于沉沦下去。但令她想不到的是那只癞蛤蟆不仅对她无动于衷,而且还将头撇过去,它还怕光线会弄坏它的眼睛呢!她这才知道它其实喜欢的是她变成风的样子,知道了这件事,她还是继续像以往一样漂游在第六层之上,最底层就是第一层的人类就会看到一张霜白色的圆盘在夜晚的天空上缓缓地挪动。其实最高层的玉石并不比这一团光小,但因为距离的关系,——嫦娥离人类较近,而从第十层到第一层简直是天壤之别,所以在人类的眼里,嫦娥看上去就像一只巨大圆睁的眼睛,而建木伞盖上的玉石就如同一支大头针的针芒。嫦娥为了等待明天的来临,以便能变成一股风,再次搜刮癞蛤蟆眼神里的缠绵爱意,体验成功的喜悦,她就在夜晚里释放了最耀眼炫目的光,这样就能在白天降低自己的亮度,使自己更像一股真正的发散出桂花香的风。第四层住着“看得见摸不得”的神,他们是共工、夸父、精卫、刑天。他们各有自己的嗜好,嗜好的程度甚至超过了女娲炼石和神农尝百草,并且或多或少地带上了自虐的成分。共工喜欢拿天灵盖去撞不周山,所谓的不周山其实不过是第四层其中一根枝桠上的一块树疙瘩,但是没有人告诉他这件事,他就老以为自己在撞世界上最高的山峰上呢!就像我小时侯在家乡住的时候,老是以为家乡最高的那座山就是世界上最高的山,当我爬上最高顶的时候,我就以为我登上世界最高峰了,现在我知道世界上最高的山峰是珠穆朗玛峰,登上它才算是站在世界的最高处。不过在盲目的情况下,共工头触不周山的感觉,并不亚于站在珠穆朗玛峰颠峰高声呐喊的感觉呢。夸父在整天价的追着太阳跑,跑得久了他就无法停下来,所以连睡觉的时候他还在不停地跑,因为双眼紧闭,人家还以为他在梦游呢。精卫一天到晚往一个树洼的积水里扔石头,他却以为自己正在填一片汪洋大海呢,他不相信自己比不上愚公,愚公可以移山,我精卫可以填海。精卫常常费时很短就填满一个树洼,他很快又去找另一个更大的树洼继续填,他一生填了无数的树洼,当然他认为是自己填了无数的汪洋大海,或者他故意这样认为,反正到死的时候他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逝者已矣,请不要再怀疑,请致以最起码的尊重。刑天喜欢把自己的乳头当作眼睛,肚脐当作嘴巴,手握一对板斧,哇哇乱叫的挥舞着,看上去好像在跳大神。这四个神从来都没有空闲坐在一起聊过天,等到他们终于有空闲,他们又后悔没有彼此认识一下,因为他们有空的时候就是死的时候。五第三层是黄帝下方的帝都,即我们俗称的“后花园”,类似于后世皇帝们出巡时驻跸的“行宫”。住在这一层的都是帝都的守护者,他们自称是半人半神,习惯于道听途说的人还以为他们很谦虚呢,就像大康之家口口声声说“生活还凑合”一样;其实不然,他们非但不谦虚,而且各个骄傲得要命,“半人半神”就是他们给自己取的可以说给自己脸上贴金的雅号,他们仗着和黄帝有点裙带关系,就迷失了本性,丧失了一种最起码的道德品行:自知之明。要是你看到过他们的尊容,就会惊讶原来在这煌煌的朗朗乾坤当中居然还有这样不要脸的东西。说到他们的形象,就像要讲到一名病情严重的躁狂症患者的梦,也就是说他们的长相充满了酒神狄俄尼索斯的愤怒和冲动,换一种说法就是他们长得完全丧失了理性;说好听点,他们的相貌就像一件件临界于抽象派的超现实主义的杰作,比达利、毕加索等人的作品还要杰出百倍,这些画家还停留在意识流的水准,而他们的肖像画则已经进入了无意识的境界,简直可谓神鬼莫测;说难听点,一语以蔽之,他们不过就像一幅幅三岁小孩信笔的涂鸦。不信你看看:陆吾有一张人脸,身子和足爪却是老虎的,更离谱的是他的屁股后面还有九条尾巴,不知道是他的屁股够大还是他的尾巴够小;陆吾是帝都的总头领,意思是只说话不办事的主;帝都里最大的花园是“悬圃”,“悬圃”的看护者是英招,英招也有一张人脸,马的身体,背上长着一对翅膀,通身长满老虎斑纹,看起来又像飞马,又像飞虎,到底像什么还需要进一步探讨;帝都有一棵长满美玉和视肉的琅旰树,它的看守者离朱有三个脑袋,他是希腊神话中百目神的远亲,三个脑袋可以轮流睡觉,所以他可以永远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但是看守一棵树根本不用头脑只要用眼睛,所以在他的眼神变得越来越锐利的同时,他反而变得越来越笨,笨和头脑清醒没有关系;离朱以琅旰树上的视肉为食,视肉形似牛肝,上面像比目鱼一样长着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看起来就像失去了八脚的章鱼,每次离朱要吃饭的时候,它的眼睛就会变得水汪汪的,希望能以此博取他的同情,离朱在这种时候头脑往往会变得异常的清醒而且聪明,他开始寻找各种各样能够自圆其说的理由,目的在于表示他把它吃掉也是一件无可奈何的事,或者把它吃掉纯属上天的安排,就是说是黄帝的旨意,每次连视肉也觉得他说的也挺有道理的;离朱最经常找到的借口是:猫捉老鼠,青蛙捕蚊子,猩猩吃香蕉,离朱吃视肉,都是由来已久不可更改的规律,如果视肉知道猩猩有时也吃蚂蚁,猫也会吃鱼,青蛙也会吃浮游的话,就可以据理力争了,可见对视肉来说,知识就是生命;开明兽守卫帝都的东方屏障,他的头比离朱还要多,有九个头,今天我们往往比谁的头大,而在当时要比谁的头更多,关于这一点,开明兽具有最大的优势,所以在大庭广众之下,他经常故意把九个头晃得像一串颤动的葡萄,他的目的是想借此来掩饰自己的缺点;帝都的花园里有一座青翠葱郁的青要之山,山上住着一个武罗神,在第三层听到这种名字就知道是自己给自己取的;武罗神还是一张人脸,身上布满了豹纹,他的腰肢细若杨柳,牙齿洁白得像黄帝所食的玉膏,他的耳朵垂挂着一对四脚蛇形制的金色耳环,在第三层的世界上,他被公认是最英俊的,但是他喜欢款摆腰肢,以达到走路时如弱柳扶风的效果,他还喜欢用假音说话,就是捏住鼻子发出细若发丝的声音,就像鸡脖子被踩住所发出的声音,他是想让人一听到他说话就觉得如闻天籁,继而如沐春风,再而如有绕梁余音三日不绝,再次如后世的孔子一样三月不知肉味,比听颛顼号令天上的飞龙仿八方风所奏的“承云之歌”还要享受;但他的目的似乎从来没有真正达到过,因为就连同层的怪物们一听他的声音都会浑身打一冷战,惊出一身冷汗,就不用说别人了。武罗神从来不会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所以他是第三层最英俊、最娘娘腔和最会装蒜的怪物。黄帝在实施发布命令的制度之前,每天都会来到第三层,驻跸于此处的帝都。当黄帝架九条飞龙腾跃于第三层的天上的时候,天上紫雾缭绕,紫光耀映,紫气招展,住在这一层的怪物们就觉得有一束圣灵的光华环绕在他们头上,仿佛顷刻之间实现了自己的梦想,获得从所未有的喜悦和快感。黄帝是他们的精神支柱,是他们灵魂深处的信仰,是他们能够继续骄傲地活下去的意义所在;在一定程度上讲,皇帝是这群怪物心目中的爱人,很多人就是为所爱的人而活着的。但黄帝并不知道居然有这么多人在暗恋他,所以自从他不再下界亲力民事,他并没有考虑由于他的不再出现,第三层的世界将会遭受怎样的灾难。黄帝的长期消失,使第三层的臣民们以为他已经寿终正寝,或者可能由于那九条飞龙的失误致使他坠落而陨,反正他们以为神国中最重要的天帝死了,和尼采宣扬“上帝死了”一样,他们心目中的偶像碎裂了,他们唯一的精神支柱轰然倒塌了,于是他们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身份,刚开始他们怀疑自己到底是否配称为半人半神,后来他们个个就像梦呓般的自言自语:我是谁,我是谁……再后来他们连自我似乎也迷失了,只感觉眼前是一片没有尽头的沼泽地,只要往前迈一步,就会被湮没和毁灭,这是他们的口头禅听起来就像一句哲理名言:我从那里来,要往哪里去。如果我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