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故乡，抒发您的乡愁
军嫂陆瑶之二■作者：竹海
■朗诵：清浅
军嫂陆瑶之二16:13来自第三故乡
“四十家”其实就是一个由四面平房围成的，一个回字形的简易住宅小院，它坐落在工兵团团部大院的围墙西面。红砖灰瓦的砖木结构，支撑起最简洁的建筑形式，它的全称准确地说应该叫“未随军干部家属临时来队招待所”，对外称工兵团后勤招待所，以示和接待上级领导的团部正规招待所加以区别。
这座院子的中间有一方天井，天井的四周在朝南的一边开了个口子算是大门，其实就是个门洞，根本就没有门的结构。围绕着大门是一间挨一间转上一圈的简易宿舍，门牌号码呈逆时针布置，一共是四十间，故被团里年轻干部称作“四十家”。
“四十家”的每间屋子里统一配备有三样家具：一张双人板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还有三件炊具：一只煤油炉、一只炒菜用的铁锅、一只做饭的铝锅，这六样东西便是团里未随军干部家属区的全部家当，可以简单凑合着过上十天半个月的临时“日子”。
陆瑶等林宇打开了房门，领着女儿走进这个暂时属于自己的“家”。她放下行李，看了看这只有不到十个平方的陋室，一种莫名的感觉扫过她的脑海。想想自己从与袁建国谈恋爱到结婚生女，作为军属她无数次想象过军队家属们居住的地方，看着这眼前又小又脏的屋子，离“家”的概念真是相差得也太远了点。
她失落地坐在床上，顺手打开床上放着的一个白色包袱皮，里面是一床军被和一个用军装充当枕芯的枕头，这包袱皮也就是袁建国的床单，那军被上斑斑点点像是一张张作战地图，她想了一下，忽然明白了过来，脸一红，开始心疼起自己的丈夫来。
“嫂子！”陆瑶一回头，门外的林宇拎着一桶石灰水站在了面前。原先住这屋子的前面那位家属也是今早刚离队，早上连长打了个电话给营房股的老乡，让林宇去团里的工地上要来这半桶石灰水，说是等他从团里开会回来就把这屋子重刷一遍，出个新。
陆瑶看懂了这眼前的一切。“小林，进来，放下吧，能帮姐去拿几张旧报纸来吗？”陆瑶很不习惯外生生的一个小男孩叫自己嫂子，在老家跟这孩子一般大的，不是叫她老师，就是叫她姐姐。
林宇心想，这连长的家属到底是当老师的，才到部队就要看书读报，有文化的女人就是不一样，难怪气质这么好。他答应着，跑步回到连队，从连部拿了些报纸和画报，又回到了“四十家”。
林宇进来后，把报纸递给了陆瑶、画报给了她女儿晓露。此时的陆瑶已经脱下了大衣，正准备换上平常在家干活时常穿的米黄色“地卡”上衣，高跟鞋也换成了黑色平绒面的布鞋。换下的大衣挂在门后的衣服钩上，她也没避着小林宇，脱去外套时一个娇美的身体在毛线衣的包裹下展露出令人目眩心怡的曲线，只看了一眼就让林宇的脸羞得通红。
陆瑶换好衣服转过身发现林宇面露窘相，心里一笑就让林宇带着袁晓露到院子里玩去了。她把报纸铺在床上和房间的四角，又用报纸折了个船形的帽子戴在头上遮住自己盘起来的头发，麻利地用洗净的扫把头蘸着石灰水，像是在她的教室里擦拭黑板那样，一笔一把地刷起屋子来。
此时正逢春节临近，“四十家”的院子是非常热闹的。各家各户打开的窗户里向外散发着诱人的菜香，天井变成了孩子们的乐园，来自四面八方的孩子们只用小会，就玩到了一块，他们叫着彼此的名字，嬉戏打闹。四四方方一圈的走廊里布满了女人们的气息，一双双高跟鞋踩出的惊叹号声，的的答答地敲击出乱人心扉的乐曲，想是要翻过一道道院墙，传递到不远处铁桶一样密闭的军营里。
也许是快到中午了，位于天井北侧的水池边响起了一阵阵锅碗瓢盆的交响曲，那里是女人的世界。
林宇领着晓露走到天井，引她参与这些孩子们的游戏。一个刚刚过林宇膝盖的小男孩，蹒跚着一把抱住了他的小腿，抬起头不停着叫着“爸爸，爸爸”。林宇的脸顿时红过了颌下的领章，他羞愧把小男孩抱向一边，自己立在院子里不知所措。他这举动把整个院子的女人都笑弯了腰。
“雷雷，快过来，到妈妈这来。别抱着穿军装的都叫爸爸，你要有这么老些个爸爸，还不把你妈给累死？”她正洗着一盆衣服，卷起的衣袖下裸露出一双粗壮的小臂，标示性地展示着农村妇女的健美。
“哎哟，雷雷妈妈，这么粉嫩的小鲜肉，怕到时候不是累死，是要爽死啦！哈哈哈！”一阵子女人们的大笑让刚才那个叫着“雷雷”的女人气得羞红了脸，抓起一把肥皂泡一抬手抛向紧邻的两个女人，一堆年轻的女人打起“雪”仗来，笑骂声让“四十家”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林宇虽然没听懂她们笑闹声里包含的意思，但也明白这不是什么好话，心里想着这帮农村干部的家属就是没什么素质，哪有连长那个当教师的嫂子，那样高贵与典雅？那份端庄让他心生出崇敬和迷恋。
“哟，这小兄弟脸都燥红了，是不是你嫂子给你擦了胭脂呀”“他那嫂子那么漂亮，胭脂怕是自己还不够用呢？”
这帮妇女还不罢休，继续调侃着小兵林宇。
林宇又羞又气，还不好发作。他担心陆瑶听见了也会生气。忍不住把目光投向32号，那条优美的身段在开放的房门里闪来闪去，好像根本就没有注意这小院里的嬉笑打闹。林宇被陆瑶的超俗气质征服了，感觉着自己的身体里，像是有一枚小鼓棒撞击着他那颗刚刚发育的身心。他担心屋子里那迷人的身体转过来能发现他在偷窥，就赶忙牵起晓露的小手，走出了院子，想着带孩子去趟营区里的服务社转转，看看有没有这孩子喜欢的食品。
出了院子，向右一拐弯，就是通往营区的一个小门，工兵团的军人服务社就院墙里面的操场边上。
这原本没有人站岗的小门，此时正站了个荷枪实弹的警卫连战士。这警卫战士和林宇是一个新兵连队里受训的，因此认识。突如其来的岗哨让带着孩子的林宇有点敬畏。
“怎么突然加岗了？”
“团里才来的电话，我们连长通知的，我也不知道。”
“那我带孩子能进去吗？这是我们连长的女儿。”
警卫看了看小女孩“行，你们进去吧！”
走进营区，虽然是周日，可营区里并没有往常假日的休闲和喧闹，操场和篮球场上没有踢球和打球的士兵。只有通向军人服务社的水泥路上，走着一阵阵“的、的、的”的高跟鞋声和女人们的说笑声，这些临时来队的“织女”们仿佛是在这绿色的军营里走着台步，她们向着严肃紧张充满雄性荷尔蒙的军营，尽情展示着女人的轻盈和娇媚，那芬芳婀娜的景象在这闽西南的山沟里划出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在这平日里喊杀声声的军营里舞起了一段柔美的长袖。据说，这个春节全团临时来队的家属比往年多了很多，都可以编成一个连队了。“四十家”住不下的，有的干脆在连队空闲的车库和机房里安了“家”，还有的干脆寄宿在防空洞里，等待着“四十家”腾空房间时好周转。
冬日的阳光暖洋洋的，透过茂密的樟树叶洒在军营的水泥路上。军人服务社的喧闹与一路之隔操场上的宁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大门两侧悬挂着大红的灯笼，门头上贴着四个红底金字的横幅：欢度春节。
服务社里的商品是琳琅满目，各种年货已是齐备，尤其是烟酒，根本不像地方商店那样还要凭票供应。不过高档的香烟和美酒还是没有多少人问津，毕竟一瓶茅台或是一条中华香烟都要八块钱，这可是一个排级干部去了伙食费五分之一的收入，不是家庭条件好干部子弟兵或是有什么特殊情况，谁也舍不得消费这样的高档商品。
林宇花一毛钱给晓露买了两根棒棒糖，给她剥好了一根先吃着，另一根拿在自己手上，然后牵着孩子从四处拥挤的女人们中走出了服务社，身后是一群正兴高采烈采购年货的女人们。
春节，是中国人万家团圆，欢天喜地的传统节日。但在此时此地，谁也想不到，一个让军人和他们的亲人永生难忘的春节，甚至是他们全家人的最后一个春节，正悄悄向他们走来。
是的，今年住在这所军营里的人们，无论是男人还是他们远道而来的女人及孩子们，当他们翻开日历盼望着那个团圆日子的春节早日到来的时候，在他们今年的日历上将永远没有春节这两个字了。他们将失去熬过多少个独寂的夜晚才盼来的这短暂的欢聚时刻，他们更没有料到的是，他们其中的一些家庭，在这简单而又短暂的欢聚之后，将面临生死离别！试问：哪个女人嫁给男人之前，会想到有一天成为寡妇？谁在产房里诞生下可爱的小生命之时，会想到这孩子有一天会成为孤儿？谁都没有料到在这和平鸽展翅飞翔的阳光岁月里，会有一场残酷的战争正悄悄向他们走来，准备摧毁着原本属于他们的欢乐和幸福。
END作者简介
竹海，年入伍，从军经历20年，南京市作协会员。主要作品：诗歌《妈妈，我在等您回家》、《在这个秋天，我为您歌唱》、《故乡》，《读你，在秋天的诗雨》和小说《栀子花开》、《木棉花开》、《凤凰花开》、《崭新的军装》、《红菇茑》等。
朗诵简介
清浅，辛集市人民教师，喜爱诵读！
主编：仁武君
编辑：第三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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