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癜风可以治好么 http://m.39.net/pf/a_7157873.html文|曹喆
唐代孟棨留有《本事诗》一卷,其中记录了这么一个故事。崔护是个帅哥,为人高洁自傲,进京考进士落榜。清明那天,一个人跑到京城城南去玩,看到一个一亩地大小的庄园,花木丛萃,寂静得似乎无人。他敲门讨水喝,好久才有个女孩子开门。女子让崔护坐床榻边,崔护自己则斜倚着桃树,看着她“妖姿媚态,绰有余妍”,崔护搭话,女子只是注视着他却不接话。崔护离开时,女子一直送到门口。崔护眷盼而归。到了来年的清明,崔护忽然想起城南这位女子,情不可抑,跑去找她。门墙如故,但是关门落锁,家中无人。崔护就题诗在左门上:“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只今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唐]《弈棋仕女图》
又过了几天,崔护偶然到城南,又去找那位女子,听到庄里有哭声,就敲门问怎么回事。女子的父亲出来说:“你就是崔护吧?”崔护回答说:“是啊。”老人哭着说:“是你杀了我女儿啊。”崔护很吃惊,不知说什么好。老人说:“我女儿及笄之年就读了好多书,还没找婆家,自从你去年来了之后就一直恍然若失,前几天我和她外出回来,她看到门上的诗,就生病了,好几天没吃饭就去世了。我老了,女儿之所以没有嫁人,是希望能找到个好人家也能为我养老,谁知女儿不幸去世,难道不是你害的吗?”崔护也陪着哭,求入内,抱着女子的头放在自己腿上,哭着说:“我在这里啊!我在这里啊!”不一会,女子的眼睛张开,活了过来。女子父亲大喜,将女子许配给了崔护。
这个故事就是“人面桃花”的出处。诗中所说的“人面桃花相映红”是说粉红的脸和桃花一样美丽,另外,“桃花”也可代指妆容。《妆台记》有:“隋文宫中梳九真髻,红妆谓之桃花面。”红色妆容被称为桃花面,也称桃花妆。唐至五代的很多绘画中都能看到桃花面。
[唐]《胡服美人》
宋代高承《事物纪原》卷三也记载:“周文王时,女人始傅铅粉。秦始皇宫中,悉红妆翠眉,此妆之始也。宋武宫女,效寿阳落梅之异,作梅花妆。隋文宫中,红妆,谓之桃花面。”南朝梁江洪《咏歌姬》有关于红妆的精彩描写:“薄鬓约微黄,轻红淡铅脸。”辛弃疾《满江红·暮春》写道“红粉暗随流水去”,则用红粉比喻美人。成书于宋元之间的《事林广记》记录了“玉女桃花粉”,用玉女、桃花命名妆粉算是典故的灵活应用,这种粉的调制相当复杂,由益母草烧灰、石膏、滑石粉、蚌粉、胭脂等混合而成,据说能“滑肌肉、消斑点、驻姿容”。
除了前面说的红妆外,女子面妆还有白妆、墨妆、紫妆、额黄妆、啼妆等,这些妆容多在六朝之前就已开始流行。白妆即以白粉敷面,两颊不施胭脂。墨妆流行于北周,指不施粉,以黛饰面。紫妆就是以紫色饰面。《古今注》记载:“魏文帝宫人绝所爱者,有莫琼树、薛夜来、陈尚衣、段巧笑,皆日夜在帝侧。……巧笑始以锦衣丝履,作紫粉拂面。”北魏贾思勰《齐民要术》卷五记载了紫粉的制作方法:“用白米英粉三分,胡粉一分(不着胡粉,不着人面),和合均调。取落葵子熟蒸,生布绞汁,和粉,日曝令干。若色浅者,更蒸取汁,重染如前法。”《本草纲目》卷二七“落葵”条目有:“其子紫色,女人以渍粉,傅面为假色。……落葵三月种之,嫩苗可食。五月蔓延,其叶似杏叶而肥浓软滑,作蔬、和肉皆宜。八九月开细紫花,累累结实,大如五味子,熟则紫黑色。揉取汁,红如胭脂,女人饰面、点唇及染布物,谓之胡胭脂,亦曰染绛子,但久则色易变耳。”
[晋]顾恺之(传)《女史箴图》(局部),大英博物馆藏
历代女子脸部妆容多种多样,使用的材料也很多,有些妆容的出处浪漫而传奇。如流行了好几个朝代的“梅花妆”就很传奇。五代前蜀时期诗人牛峤《红蔷薇》诗有:“若缀寿阳公主额,六宫争肯学梅妆。”诗中的梅花妆典故在《太平御览》中有记载,说的是南朝宋武帝刘裕的女儿寿阳公主,正月初七仰卧于含章殿下,殿前的梅树落下来一朵梅花,正好粘在公主的额上,梅花被清洗后在公主额上留下了五瓣梅花印记。宫中女子纷纷效仿,剪了梅花形贴于额头,称“梅花妆”。这种妆容传到民间,成为时尚,一直到唐五代都非常流行,到宋代还在使用。宋代欧阳修的词《诉衷情》也提到“梅花妆”:“清晨帘幕卷轻霜,呵手试梅妆。都缘自有离恨,故画作远山长。思往事,惜流芳。易成伤。拟歌先敛,欲笑还颦,最断人肠。”南宋汪藻《醉落魄》词有:“小舟帘隙,佳人半露梅妆额,绿云低映花如刻。恰似秋宵,一半银蟾白。”
《妆楼记》还记载了另一个故事:吴国孙和取悦邓夫人,让夫人坐在其大腿上,摆弄水精如意,结果误伤了夫人面颊,血一直滴到裤带上。太医说用白獭髓,加玉与琥珀粉末涂抹,可以不留疤痕。但最后还是在脸上留下红色斑点,看起来更加妩媚。孙和的其他妃嫔就用丹脂点颊,希望获得宠爱。
上述的这两个传说被认为与额黄妆出现有关,因为都是在脸部点染作妆。额黄妆是在额间涂上黄色,源于南北朝或更早时期。用来装饰脸部的黄粉称为额黄,也作“鹅黄”“鸦黄”“约黄”“贴黄”“花黄”等。南朝梁简文帝时期,宫内妃嫔染额黄。还有将黄色硬纸或金箔剪制成星、月、花、鸟等造型贴于额上,称花黄。如《木兰词》有:“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梁简文帝《戏赠丽人》诗:“同安鬟里拨,异作额间黄。”额黄饰面在唐代极为盛行,如李商隐《蝶》诗:“寿阳公主嫁时妆,八字宫眉捧额黄。”《又效江南曲》:“扫黛开宫额,裁裙约楚腰。”温庭筠诗《照影曲》:“黄印额山轻为尘,翠鳞红稚俱含嚬。”
[清]陈崇光《柳下晓妆图》(局部),南京博物院藏
宋代额黄妆继续流行。宋代周邦彦《瑞龙吟》词:“因念个人痴小,乍窥门户。侵晨浅约宫黄,障风映袖,盈盈笑语。”刘克庄《贺新郎·再用约字》词:“浅把宫黄约。细端相、普陀烟里,金身珠络。”姜夔《角招》词:“翠翘光欲溜,爱着宫黄,而今时候。”辛弃疾《鹧鸪天·赋梅》词:“冰作骨,玉为容,常年宫额鬓云松。”韩玉《西江月》:“捍拨声传酒绿,蔷薇面衬宫黄。”
清代褚人获撰《坚瓠补集》卷三记载了各朝的面妆:“《西神说》:妇人匀面,古惟施朱傅粉而已。至六朝乃兼尚黄。《幽怪录》:‘神女智琼额黄’。梁简文帝诗:‘同安鬟里拨,异作额间黄。’温庭筠诗:‘额黄无限夕阳山。’又:‘黄印额山轻为尘。’又词:‘蕊黄无限当山额。’牛峤词:‘额黄侵腻发。’此额妆也。北周静帝,令宫人‘黄眉墨妆’。庭筠诗:‘柳风吹尽眉间黄。’张佖词:‘依约残眉理旧黄。’此眉妆也。《酉阳杂俎》有‘黄星靥’。辽时燕俗,妇人有颜色者目为细娘,面涂黄,谓为佛妆。庭筠词:‘脸上金霞细。’李贺诗:‘宫人正靥黄。’宋彭汝砺诗:‘有女夭夭称细娘,真珠络髻面涂黄。南人见怪疑为瘴,墨吏矜夸是佛妆。’此则面妆也。”
(本文节选自《片花落无声:演变中的古代时尚》,标题为编者所拟)
《片花落无声:演变中的古代时尚》
曹喆著
中华书局
这是一本关于中国古代女性妆容及审美的书,涉及古代女性审美文化及各时期的时尚。本书从妆容、服饰、发型、首饰、美容方、香方等十个专题探讨了与此相关的审美起源以及发展历程中的文化现象,其间穿插古代女性风雅的生活方式。引用了包括诗词、笔记小说、元曲等大量古籍资料,讲述了很多典故的来源,尽量全面地展示了中国古代女性追求美的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