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脂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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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伟最奢侈的空间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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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一生的爱好都塞进了书房。书房是做梦的地方,可以胡思乱想,可以让自己独隐于市。

年前,上海人的生存常态:蜗居!卧室兼餐厅兼茅坑,倘若兼书房,就知道主人是个书蠹头,有个“吃力不讨好”的爱好,上海话称之为:做人一点也不实惠!

年后,上海推出商品房市场,从此,下注买房,多年来坚定不移,换房住成为我的生存常态。这当归功于书的启示。活得有点儿恍惚,但我有个记忆点:凡有床的地方,一定有一间书房,以表达我对书的致敬,因为我的“点石成金”大多源于书。

读了上海史,才知道旧上海最有钱的,不是企业家,如中国纺织与面粉“双王蛋”(上海话:王、黄同音)的荣家,不是银行家,而是房地产大佬,外国人如沙逊、哈同;中国人如徐润、程谨轩。

为什么有此现象?我翻了些经济学的书,终于明白:钞票可以复制,土地不能复制。所以我对书感恩不尽,让一个书呆子“囊有钱、仓有米、腹有诗书;身无病、心无忧、门无债主”,脱离囧境俗世,不必为五斗米折腰。开心买点书,安心读点书,放心睡个觉,成为“三星(心)”蚊香,也算品牌男人。我的家,卧室不过一张床,厨房不过锅碗瓢,但书房就复杂多了。

首先,书房不仅仅只有书,还有书可以“葛优躺”的卧榻:书架!如果仅此而已,那是书贾的库房。书房应该是寄托灵魂的地方,可以“诗言志”,对联就是诗言志的垂直匾。每次给新书房配对联,颇费周折,配个“一等人忠臣孝子,两件事读书耕田”,太常见了,显得敷衍,不够虔诚。这副对联,眉心配匾:“耕读人家”,挂在进门大厅,作为家训,更合适。但须垂立于深宅大院,门厅高耸能植树;挂在公寓厅里,好比灯笼挂在蜂巢里,大头小妖怪。

“精神到处文章老,学问深处义气平”,对愤青的我倒有一针见血的警示作用,挂在书房也匹配,但不够冷僻,显不出学问。“斗酒纵观廿四史炉香静对十三经”,牛得有些托大,怪不好意思的,真的丢给你一本《春秋》,仅能翻页,不能句读。还是选一副老实点的、冷僻点的联语:“漫研竹露裁唐句细嚼梅花读汉书”。《汉书》还是读得懂的。眉心匾:“一身藏”,取自“万人如海一身藏”,书房是闹市里的归隐竹篱庵。

我的生活轨迹:“上午书房,下午茶坊,晚上K房”,与之相匹配的生活导图:“上午读书人,下午生意人,晚上白相人”,其实“晚上”那一句是戏话,与前两句合成三足鼎,有点“酒不够、烟来凑”的勉强,晚上我基本还是呆在书房,常在此与老友喝茶,谈彼此感兴趣的话题,可以风月无边,“不足为外人道也”。此时的书房,就成了“四知堂”: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四知堂”这块厚木匾,两旁最宜的绝配:“相见亦无事,不来常思君”,书房就成了客厅。

书房四维,朝北为窗,临窗一张双臂宽的大书桌,搁着端溪砚台、竖着垂挂的笔架,书桌为越南黄花梨,腊月里再配一盆水仙,亭亭玉立,淡雅清香暗袭人。窗台上,搁一盆耐阴的文竹,针叶细密成篾片,静若处子,偶有风来,婆娑欲舞,上下扇动,生意盎然。

三维墙,不胭不脂:石灰白!彰显书生本色。左右两侧是书橱。书房家具大概是我家最昂贵的家具。上世纪90年代,越南黄花梨比酸枝木还便宜,但花纹比酸枝木好看,就稀缺性而言,当时就隐约感觉它的价值会迅速凸显。果然,当初三十万一套抵债的书房家具:书橱书桌之外,配以鸦片榻、圆鼓桌、博古架,据说现值两千万。现在拥挤在书房里,焕发出带点辛辣的香味,幽幽的,书香人家之谓欤?

自小梦想当兵,因为近视眼而无缘。大学毕业还想投笔从戎,因超龄而绝缘。于是,我把一生的爱好都塞进了书房。书房是做梦的地方,可以“关起门来做皇帝”的地方,可以与世俗的外界隔绝,可以胡思乱想,成了让自己独隐于市的胶囊。躲在书房里,做长不大的顽童。(李大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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